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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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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鹿在林间高速奔驰,它背上的黑袍人抓紧了其双角的根部,以防跌落。

黑袍人没有在意那些冒险者,他不认为骑乘着锯鹿的自己会被追上。不过被别人注意到自己的行动,还是令黑袍人感到了一阵烦躁。

跑了一段时间,锯鹿终于在一处洞穴的入口处停下。

从锯鹿身上跳下的黑袍人,从怀里掏出一些干果喂给它,同时抚摸着它脖颈上的毛皮。

“这样的日子,可能就要迎来结局了。”黑袍人像是在对着锯鹿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黑袍人身后传来了些微动静,听起来应该是落地的脚步声,却微弱如羽毛掷地,利落如清风吹拂,令人直觉那是落叶造成的动静。

只是,与这响动的轻微完全不同,伴随着响动而来的威压竟是庞大无比,猛烈如塌方山岩,浓厚如雷雨积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是某种强大的魔兽吗?黑袍人一边这样想,一边回过身看去。如果只是魔兽的话,他还有办法应付。

然而与料想中的景象不同,那里没有什么魔兽,只有一抹仿佛点亮了这昏暗森林的靓丽身影。

黑袍人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或是某种魔兽的魔法造成的幻象,但随即便意识到,那个身影是确实存在的。

那股真切却冰寒彻骨的美艳,不是区区幻觉可以造就的,却比幻觉更加令人不敢置信。

帝雅一路尾随而来,要说速度的话她并不输锯鹿,只是黑袍人明显更为熟悉森林的地形,这才未能迅速将他拦截下来。即使如此,帝雅也是在黑袍人停下后没多久便追上了他,一前一后相差无几,这速度确实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黑袍人这时也注意到帝雅胸前的冒险者之证,意识到这位好似从幻梦中走出的美人是刚才那些冒险者中的一员。

人类居然能够追得上在森林中以敏捷著称的锯鹿?这是在开什么玩笑?黑袍人不敢相信这件事。

在黑袍人惊愕到哑口无言之时,帝雅正通过魔眼冷静地观察着黑袍人和他身边的锯鹿体内的魔力走向,但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只是普通的人和普通的魔兽而已。

这个人到底是用何种手段操控了魔兽?

双方都在观察着对方,现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身旁锯鹿的喘息声唤回了黑袍人的意识,他率先有了动作,吹动了一直含在舌下的哨子。像是与哨声共鸣一般,周围响起了数声兽吟。

帝雅环顾四周,通过魔眼观察到附近有众多魔兽向这里赶来,且种类多种多样。她没有丝毫慌乱,以毫无破绽的姿态静立原地,倩丽的面容上没有显露任何表情,仅仅是心中对黑袍人的手段越加好奇。

黑袍人不知道帝雅为何一动不动,依然维持着寒冰一般的冷静。他本来还提防着帝雅会赶在魔兽到来之前对他发动攻击,这下倒是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越发觉得眼前的景象是幻觉的黑袍人,为了破除内心的犹豫和疑惑,他挥了挥左手,向身旁的锯鹿发出了某种指令。

锯鹿得到指令,立刻朝着帝雅奔跑冲刺,以巨大的锯齿状双角切了过去。

帝雅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毫无动作,眼看着就要被锯鹿的冲撞打中的一瞬间,她向一旁滑动左脚,偏转了身体,以毫厘之差让开了冲撞,动作潇洒利落。

她还是会躲避,看来并不是我的幻觉什么的。

黑袍人刚这么想着,眼前又发生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

锯鹿的冲撞被帝雅让开之后,它依然朝着前方冲刺,可是没跑几步,硕大的头颅居然被甩了下来,只有无头的身体继续向前奔跑,直到浑身抽搐,而后倒下。

落在地上的头颅,其脖颈的位置有着极为平整的切面,鲜血直到这时才开始从中涌出。

黑袍人被吓得一头冷汗,极为动摇的眼瞳看向帝雅,这才发现帝雅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泛着星光的银白之刃。

完全没能察觉帝雅何时拔出的武器,黑袍人内心再度怀疑起自己的双眼。他并非不了解冒险者能耐之人,相反,出于某些原因,他调查过帕克斯城大多数冒险者战斗的方式和技巧,也正因此才会意识到帝雅究竟是何等反常之人。

能以人类之躯追上魔兽,能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拔刀,这些可是只会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夸张桥段。

帝雅依然是面无表情,异色的双眸冷冷地瞧向黑袍人。那份夺魂之美艳和彻骨之杀气,令黑袍人觉得帝雅只需要用这目光就能将自己撕碎。

看来他既不是一位战士,也不是一位法师,他只能借助魔兽来战斗吗?

黑袍人不知道帝雅通过刚才这一点时间,已经看穿了他的本事。

被黑袍人唤来的诸多魔兽于这时冲进了此间,黑袍人立刻反应过来,挥动了左手,魔兽们立刻朝着帝雅围杀过去,并且不同种类之间存在着默契的分工合作,与帝雅上一次来佩里库罗之森时遇到的那群魔兽如出一辙。

帝雅注意到黑袍人每次号令魔兽都需要挥手,猜测可以操控魔兽的关键就在他的左手中。

面对魔兽的围攻,帝雅不慌不忙地将图尔巴特换到左手,而后右手拔出尼姆雷特,以双刀摆出攻防一体的架势。

黑袍人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那是连出现在梦中都嫌夸张的景象。一位有着惊绝世人之美貌的娇艳少女,独自与魔兽之群厮杀战斗,手中的双刀宛如血色的旋风般舞动,兽群竟不能近她的身。即使这些魔兽懂得战术配合,在帝雅的凶刃面前也没有多少意义。

帝雅在这一个月里几乎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泡在遗迹里,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遗迹里的幸运女神”这种传闻。靠着每天与高深度的魔兽战斗,帝雅完全掌握了被魔力强化后的身体所能做到的事情,现在的她,可以说已将速度和技巧磨练到了极致。即使不用魔法,也不用武技,只凭自身武艺,便能于兽群之中杀出一片生天,甚至还能在这样的战斗中维持相当程度的优雅。

这是绝色之美与狂野之兽,极为矛盾的二者间的对决。帝雅如同傲立于黑色泥沼之中的烂漫花朵,以高贵而强大的生命力挣得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甚至能将周围的环境也一并净化。

黑袍人笃定自己是在做梦,逃避现实一样地想要挪开目光,却又被那妩媚与致命并存的优雅身姿牢牢吸引住,不受控制般地持续欣赏着帝雅的身影,连对时间的感受都模糊了起来。

直到浑身浴血的帝雅走到了他的面前,留下身后满地的魔兽尸体,黑袍人这才如梦初醒似地回过神来,不禁畏缩地退后两步。

帝雅的身高在女性中算是相当高挑的,但也没有高过黑袍人一米八的个子,黑袍人却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的人是自己。他见帝雅没有其它动作,于是打算再次吹响哨子,却被帝雅以刀柄撞击腹部,吃痛之下不慎将哨子吐落在地。

黑袍人不住后退,帝雅也没有追过去,只是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本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再次挑战像拉贝尔那样的人类强者,对手却是除了使役魔兽以外,没有其它战斗手段之人。

这时,一只被之前的哨声呼唤到的魔兽姗姗来迟,黑袍人下意识的就想挥动左手发出指令。

一声巨响,响彻此间,吓跑了那只迟来的魔兽。而黑袍人的左腕也被鲜血染红,一支短杖从袍子的大袖之中掉出,在落到地上之前被帝雅瞬间接近,捡到手中。

“啊!”黑袍人痛呼一声,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左腕上的剧痛也令他一时无法思考。他捂着从袖中露出的左腕,一个血洞赫然出现在了其正中央的位置。

帝雅一边收起转轮手枪,一边打量着手中的短杖。

“这是什么?”

帝雅看出这根短杖并非魔法师使用的法术媒介,而更像是某种魔导具,不过看不出功能,于是出声问道。

黑袍人还没从疼痛中恢复过来,跪在地上颤抖着,无力回答。

帝雅叹了口气,靠近了黑袍人,一把抓住他受伤的手腕,对伤口释放了【生机强化】。强大的生命力充斥于伤口之中,一时缓解了黑袍人的疼痛。

“做你...擅长做的事情吧,从我这你问不出什么的。”黑袍人忍着伤痛抬头看向帝雅,黑袍的大帽从头顶滑落,露出了一张尽显沧桑的容颜。

令帝雅意外的是,这位不懂战斗的中年人,脸上竟满是伤疤,而且这些伤疤看得出来全是来自于野兽。

“不好意思,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不认为你了解我多少,‘我擅长做的事情’,是指什么?”

帝雅放开了黑袍人的手腕,对他没头没脑的话语质疑道。

“呵,呵哈哈哈啊,你们这些冒险者,自诩为那座肮脏城市的守护者,自以为是地对他人做出审判,甚至动手伤人,杀人,这不就是你们所擅长的事情吗?”

说帝雅擅长杀人,这倒是没错,不过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而且,帝雅在前世的时候,只会因自卫和工作而杀人,从不会去主动做这种事,更不会对他人做出评判。只是工作目标而已,无关善与恶,罪与罚。

最重要的是,帝雅已经决定这一世不去做那些事情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帝雅并不想杀人。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谁,但我不认为所有冒险者都是你口中那样的人,至少我是不会做出那些事。我会打伤你,也只是因为你操控那些魔兽攻击我的同伴。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操控魔兽的?”

“我说过你从我这问不出什么的。”黑袍人低下头,看来是打算保持沉默了。

帝雅看着黑袍人,突然想起了高迪乌马戏团团长安德尔跟她说过的那位驯兽师,也曾有过驯服魔兽的奇思妙想。

“你...难道曾是高迪乌马戏团的成员吗?”帝雅心血来潮地问道。

帝雅也没想到自己这一问居然效果拔群,黑袍人听到后浑身一震,虽然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不过他的反应已被帝雅看在眼中了。

“安德尔女士算是我的朋友,她告诉过我曾有一位驯兽师试图驯服魔兽,可惜没有成功就是了。”帝雅一边继续研究着短杖,一边提出自己的猜测。“因为魔兽不能控制体内的魔力,导致一直在发狂,无法驯服。不过,若是有某种手段可以帮助魔兽压制体内的魔力,那么驯服魔兽也就并非不可能了。”

黑袍人还是在保持沉默,但帝雅明显感觉到他在动摇,这说明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帝雅将短杖递给黑袍人,像是要把短杖还给他。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根杖就是那个可以压制魔兽发狂的手段,我说的对吗,驯兽师先生?”

黑袍人抬头看向帝雅,双眼之中透露出的感情令帝雅感到十分熟悉。那是帝雅在师父雷恩的眼中也见到过的,名为“仇恨”的东西。

“叫我多勒吧。”

“好的,多勒先生,我的名字是帝雅茉缇丝,抱歉自我介绍的迟了一点。多余的事情我就不问了,我和同伴发现的那个巢穴,那很明显是异常的,能请你告诉我,你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吗?”

“帝雅茉缇丝小姐,你知道暴走潮是怎么产生的吗?”

“...呃?”黑袍人的反问令帝雅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暴走潮的产生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但也并非无理可循。受魔力雪的影响,本就狂暴的魔兽变得更加狂暴,无差别地对其它魔兽发起攻击。强大的魔兽会追逐弱小的魔兽,而弱小的魔兽在逃跑的过程中也会追杀更加弱小的魔兽,就像大鱼吃小鱼那样。最后,形成了如浪涛一般的暴走潮,最强的那一批魔兽作为浪潮的末尾,而弱小的魔兽则会成为带领兽潮的前浪。”

多勒说着,语气有些得意起来。

“要形成这样的局面,首先得出现魔兽聚集在一起的情况,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多见,要形成暴走潮也就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我手动地将魔兽们聚在一起,偶然因此成了必然。而且,那些魔兽还被饿了很久,它们会变得更加残暴,更加疯狂。”

顿了顿,多勒笑着看向帝雅。

“三天后的十月,戴亚之秋降临之际,帕克斯城,将被来自佩里库罗之森的数十万魔兽化作的狂怒之潮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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